为什么我们常用"山东大汉"形容山东人(2)
明代后期的浙江台州人王士性曾经写过一本《广志绎》,成书于明朝万历二十五年(1597),王士性其人,知名度不高,仕途最高至正四品的鸿胪寺卿,曾在广西、河南、山东、北京、南京等地任职。因为王士性曾在各地任职,所以他有机会到各地了解风土人情,故而《广志绎》此书在描述各地的人文风俗上要比同时代的《徐霞客游记》强。
这本《广志绎》说北京人“都城众庶家,易兴易败”,又说山西人“习俗俭朴,有上古之风”,但从书中对各省评头论足里可以看出,作者对山东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,只是在说到青州府(今山东潍坊一带)的时候提到一句“青州人易习乱”而且“蹴鞠六博之俗犹有存者”,大约有那么一点尚武之分,不过也仅此而已。
清代前期的苏州人褚人获(字稼轩)也写过一本《坚瓠集》,所谓“着坚瓠小史,成四十卷,于古今轶见异闻事,所载略备”。这本书里收录了明清之际士大夫之间对各省人的绰号,称得上是那个时代的“地域黑”合集。其中称呼江西人是“腊鸡”,原因是元时江西人常以土产腊鸡作为礼物送人,后来成为南方人的诨号。浙江人则叫“盐豆”,以盐豆下饭,自然是讽刺过于节俭(吝啬)。《坚瓠集》也没有放过山东人,大号曰“胯(侉)子”。这个词本指口音与本地语音不同的人,在晚近的苏、皖北部还很常见;结果在明代变成了山东人的特指,自然也就意味着当时的士大夫并没有特别注意到“山东大汉”的存在。
说起来,在宋代之前,无论哪里的“大汉”其实都是不存在的。这个词向来是汉代人对本朝之称,就像班固在《封燕然山铭》所写的“下以安固后嗣,恢拓境宇,振大汉之天声”。用来指人的“大汉”要晚至南宋年间才出现,初见于岳珂(岳飞的孙子)的《桯史》,也就是“时姑苏有民家姓唐,一兄一妹,其长皆丈有二尺,里人谓之唐大汉”,但这个词真正变得家喻户晓,要到明清时代的白话小说流行之时了。
无论是《广志绎》抑或《坚瓠集》,其书流传都不广。起码比起明清时期兴起的白话小说,只能算是小众读物。对于讲究和追求高雅之作的士大夫来说,此类小说登不上大雅之堂,只是所谓的“小道”作品,但在市井民间,诸多白话小说在问世后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,受到了极大的追捧,成为当时极受欢迎的“畅销书”——譬如褚人获所作《隋唐演义》就远比其《坚瓠集》知名度高得多。
《说唐演义全传》则是比《隋唐演义》稍晚出现的隋唐小说,在同类小说中,此书最受民间欢迎。它在“十八路反王、六十四路烟尘”的反隋起义中着力塑造了一群瓦岗寨起义英雄的形象。瓦岗在河南省的滑县,但这些英雄们造反发端是在山东济南,而这次起义的主要领导人物及著名的英雄,许多都是山东人。
秦琼门神图。秦琼在历史上实有其人,而在民间传说及戏曲小说中,主要以瓦岗寨的绿林好汉面目出现,在群众心目中,“山东好汉”以他为第一。山东秦琼(叔宝)是他们之中的代表。秦琼在历史上实有其人,原是隋将张须陀部将,张须陀败死,归附瓦岗,后投唐,骁勇善战以功封左武卫大将军、胡国公。然而在民间传说及戏曲小说中,他主要以瓦岗寨的绿林好汉面目出现。甚至在《说唐》里只被列为第十六条好汉的秦琼,在群众心目中,“山东好汉”以他为第一。在民间有数不清的《响马传》鼓词小说和戏曲剧目,如《秦琼打登州》《秦琼还家》等,都是不见于经传的故事,却经久不衰。而京剧《秦琼卖马》也是著名京剧演员谭鑫培的代表作。